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尋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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尋覓

林辰怒罵燕忱時,是不顧一切的,覺得能夠承受一位帝皇的怒火。她什麽都不在乎。

但當燕忱真的黑化,她毫無反抗之力。那不僅僅是力量上的絕對壓制,更有性別上男人對於女人天然的侵略性壓制。

林辰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。當灼熱的鼻息侵襲她的感觀,當屬於男子的手在她身上肆意探索,難以言喻的感覺不受控制地流遍全身。

她忍不住哭了。

哭得抽抽噎噎,上氣不接下氣。

燕忱停手很久,她還在哭。

燕忱拿過自己的外袍,裹著她將她抱到臥室的床上。然後坐在床沿,沈默地看著她繼續哭。

他想起夢境之中,她陪他一起承受噬魄蟲的折磨,陪著他一起痛苦嘶吼翻滾。一遍又一遍的輪回。

有幾次她掉了淚。以為她終於承受不住了。她卻一邊掉淚,一邊親著他說,原來這麽疼啊好疼啊。然後緊緊抱住了他。那含著淚的憐惜與溫柔,深深地刻進他的神魂。

他俯身,輕輕擁著她,溫柔地親吻那滿臉的淚痕。

林辰慢慢平靜下來,還餘些慣性的抽噎。哭得通紅的眼眶,仰視著燕忱。那麽熟悉的眉眼,那麽溫柔回護的神情,連生氣時淩厲迫人的氣勢也差相仿佛。可是卻不是他。

“你告訴我,他究竟是誰。”林辰抽噎著懇求,“求你了。”

燕忱頓住,凝視那雙充滿祈求的眼睛,半晌,挪開視線,淡淡道:“我不知道他是誰,只知道他的名字。他叫葉孤城。白雲城的葉孤城。”

“葉孤城?”林辰詫異萬分,“你說,他叫葉孤城?”她撐起身,忘了自身的狼狽,急切地追問,“你確定他是葉孤城,白雲城的城主葉孤城,而不是什麽同名名姓的人?”

燕忱不語。林辰的反應也令他疑惑。

葉孤城顯然是熟知林辰的,但林辰知道葉孤城,卻又不像認識的樣子。

“但這,這怎麽可能?”林辰喃喃,“那只是小說中的虛構人物啊!”

——對了,眼前的燕忱不也是虛構人物嗎?這究竟是什麽奇遇啊!只是,葉孤城為何,為何對我……

小說?虛構?

聽到關鍵詞的燕忱目光又移了過來,卻見林辰盯著自己,恍恍惚惚。過了一會,倏地眼睛一閉,跌回枕上。

燕忱一驚:“辰辰!”

喚了幾聲後,那雙眼睛重又睜開,迷迷蒙蒙,轉盼流波。約是感覺到極近的男子氣息,也察覺裹著自己的男人衣袍,猛地露出無比驚懼之色。但當看清眼前男子的容貌之後,又轉為詫異惶惑。

燕忱的心直往下沈。

“你是誰?”

“姑蘇林黛玉!”

林辰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,茫然四顧。

周邊的人經過時都會多看她幾眼,然後竊竊私語。隨風飄過來幾句:“這人穿得好奇怪。”

“光著腳呢,不知羞。”

“是哪個蠻族的嗎?聽說有些蠻族連女子都袒胸露體的呢。”

“是是,有人親眼見過的。去年顧大將軍破了羅獍國,把那裏的蠻王一家都抓來送到京城獻俘呢。很多人看到的。”

“是嗎是嗎?那什麽國的女人真的袒胸露體嗎?”

林辰低頭看自己的衣著:一套長袖長褲的卡通睡衣,一雙卡通拖鞋。只是沒穿襪子而已。

她該慶幸這是春款睡衣,而非夏款嗎?而且自己哪裏長得像蠻族了?她是正宗的漢族好不?

不,問題不是這個。

這是哪裏?她剛剛不是在問燕忱關於葉孤城的事嗎?為何突然就穿著穿越前的睡衣,身穿到陌生地方來了?

意念微動——幸好,游戲背包還在。她取了錠銀子,找到一家成衣鋪,買了衣服換上,又和店家聊了幾句,得知當地最熱鬧的酒樓是春華樓。便又雇了輛馬車去春華樓吃飯。

車夫是個健談的人,就半個時辰的時間,讓林辰了解了這是正在中興的帝國。當今天子是一位年輕的英主,一掃上任皇帝在位時邊境烽火連天、世家大族獨霸一方的混亂局勢,徹底廢除星髓制度,推行各種利民政策……

“星髓制度?”林辰聽到熟悉的字眼,有點詫異。是她想的那個星髓嗎?

“就是所有女嬰出生後必須登記,每三年測試資質,六歲備選。”

“六歲?!”林辰驚呼。

不過聽車夫接下來所說,明白自己是想岔了。六歲備選,而非參選。入選是有嚴格要求的,等真正入選,至少也八九歲了。再在專門的地方培訓一段時間,符合要求後入宮,差不多也到了古代女子能夠嫁人的年齡。

“入府選後的女童,便已經沒有人身自由,所有權屬於朝廷。這是西溟朝時定下的制度。上行下效,未能入宮的一些童女,便落入權貴之手。”

“那些被選中入宮的女孩子,長大後是服侍帝王嗎?”林辰問。

一開始聽車夫說選六歲女童,還以為那西溟帝是個變態,喜歡幼女。目前聽著,大概是喜歡養成?雖說喜好特殊了點,但似乎也能剎住窮人因為養不起溺殺女嬰的風氣?至於人身自由什麽的。入宮後的女子,哪裏還有自由?

星髓制度與清朝的選秀制度有點類似。就是選的範圍更廣,還三年檢測一次資質,聽著就勞民傷財。不過封建王朝不都這個調調?歷史上更荒唐殘暴的皇帝多得是,林辰隨口都能說出好幾個。

別說坐擁天下的皇帝了,有點錢的富商都收羅女童養瘦馬呢。

“那是自然。”車夫嘆氣,“好好的孩子,變成貢品。讓疼愛孩子的父母怎麽辦呢。”

林辰小心翼翼提出疑惑:“骨肉分離是令人悲痛。但無論哪裏都不缺貪慕富貴的人。一朝選在帝王側,封妃蔭家族,應該也——”

車夫打斷道:“姑娘你還沒聽明白。星髓制度選出的女童,是貢品,是物,不是人。與選妃是兩回事。選妃是官家小姐才有的資格。還封蔭家族,都不知能活幾天——就算是宮女獲罪,還能聽到點兒響動呢,入選星髓苑的女孩子,再沒傳出一丁點音訊的。傳說啊……”

車夫忽然壓低了聲音,帶著點恐懼的表情,說:“星髓苑裏養著妖魔,專□□挑細選的女孩子。而西溟帝,與妖魔作了交易。”

林辰聽得寒毛倒豎:“不、不會吧。如果真有妖魔,整個皇宮的人都活不下來吧?”

“誰知道呢?有妖魔,自然有斬妖除魔的英雄人物應運而生。關於這個,有好多版本的故事。關於長樂公主和無憂公子的、長樂公主和當今皇上的,最受歡迎的,當是長樂公主和白雲城城主之間的故事。”

“白雲城城主葉孤城?”林辰的心猛的一跳。她來到了陸小鳳的武俠世界?

“是啊。春華樓裏每日都有說書彈唱,姑娘感興趣的話,可以在那兒慢慢聽。說遠了。”車夫是個話嘮,也沒註意顧客早已經神思不屬,自顧說,“剛剛說到哪了?哦,當今出了好多利民政策。這廢除星髓制度才是頂頂利民的好政策!”

“西溟帝在位時,每戶必須按例上交童女稅,有參選女童的,免童女稅。上交童女後,童女入府選,可以免除當年所有稅;能入宮選,這戶免十年稅。有第二個女童入選,除免稅外,另有賞賜。未完成任務的府官被貶,超額完成的府官會受到朝廷嘉獎。如果敢瞞報或逃跑的,全族入獄。女眷入賤戶。女嬰或幼女送育嬰堂。”

“姑娘,這麽聽著,是不是覺得這個制度也沒到天怒人怨的地步?畢竟多生女嬰就可以少交稅甚至不交稅了。”

林辰隨口嗯了聲。她有點暈眩,剛剛聽到葉孤城的名字時,腦中浮光掠影般閃過一些片斷,努力回想,卻又想不起來。

不過就這麽應一聲,足夠引車夫的談興了。

“姑娘你有所不知。因為官府不管女童來源,直接導致販賣女嬰女孩的人販子猖厥。權貴間互贈幼女成為風氣;優質的女童變成奉承上峰最好的禮品。於是符合資質的孩子一轉賣就是一大筆錢,不符合資質的,就被圈養起來成為生女嬰的工具。到得後來,哪個權貴家族沒個專門圈養幼女的園子?官家千金出嫁,都得帶幾個能入府選的女童當嫁妝!”

林辰聽得入神,漸漸毛骨悚然。

車夫嘆道:“只有五品以上官員可免童女稅,家族直系的女孩子被測出資質也是入宮成為高級宮女或皇帝嬪妃,而非毫無人權的貢品。但普通官員沒個強大背景,稍有不慎一旦被貶,家中女兒也都無法幸免。於是為了自保,普通官員只能投靠大勢力。各地豪強林立,朝廷政令漸不能達。偏遠地區的豪強猶如獨立小國。”

“西溟帝定下這樣的制度,真正入星髓苑的每年也就十幾個,卻令世間女子陷入地獄,令王朝差點分崩離析。如果沒有當今皇上力挽狂瀾,早就戰亂四起、生靈塗炭。姑娘你要慶幸,沒生在西溟朝。”

林辰心有戚戚,點頭說是。

車夫卻又感慨:“話說回來,一國之君,每年收十幾個童女貢品算什麽。某些地方還用童男童女生祭不存在的河神呢。西溟帝只是不該只享威權,荒廢朝政,任由權奸當道,豪強坐大。”

林辰說:“這星髓制度似乎太隨意草率了些,毫無監管。如果中選像進士及第一樣能夠光耀門楣,和考生一樣需要籍貫及各級官府的認證,應該就不會搞得天怒人怨。”

車夫聽得哈哈大笑:“姑娘說得是。那樣子大大提高了女孩的地位,就算女孩最終還是送給妖魔吃了,因沒有造成太大的後果,西溟帝或許會被稱為明君呢。畢竟他在位期間,對內沒幹好事,對外卻沒打過敗仗。不聽話打,不稱臣打,不上貢打,壓得周邊諸國不敢喘氣,後世史書多少得吹頌一句武德充沛。”

林辰摸了摸手臂上豎起的汗毛,幹笑幾聲,說:“這種情況好像更滲人了。精心養育的孩子終於入選,家裏吹吹打打大擺宴席,毫不知情的女孩以為是去侍奉英明君主,其實卻是個食人魔,”

車夫又笑:“姑娘真有想象力。但是皇權是極可怕的東西。如果西溟帝還在位,大權在握,就算明知是食人魔,還不是得將天下的童女當貢品雙手奉上?”

林辰感嘆道:“是啊,強權之下,老百姓哪有反抗的能力?”

車夫搖頭嘆息:“西溟帝殘忍嚴酷,在位一百多年,年年邊境烽火不息,吞並許多小國並在那推行星髓制度。”

“一百多年?那麽長壽?”

“是啊。不但長壽,還一直保持年輕容貌。所以,才有那被征服的小國,都快把西溟帝神化了,年年貢獻童女,視童女入選為極大榮耀。當今皇上登基後廢除星髓制度,那些地方竟然造反,罵當今不尊先帝制度,不配為帝。甚至有因此質疑當今血脈存疑,得位不正的。”

林辰心想長壽又不老,怪不得會被妖魔化和神化——看來這世界就算是《陸小鳳傳奇》的世界,也不是正常的原著世界。不知道葉孤城和原著中有什麽區別,是不是認得自己……

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濱莫非王臣。”

“皇權赫赫,天威揚揚。”

在車夫自顧自的哼唱、林辰的遐思中,春華樓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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